第192章

作品:《盛寵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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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妃看着用厭惡眼神看着自己的大皇子,完全沒有明白。

    「殿下?」她一心是為了他的呀,為什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

    從前的柔情蜜意,深情不改去了哪裏?

    大皇子卻只是看着自己面前雖然面上有了傷痕,卻依然美麗多情的女人。

    當日之所以中了北戎的埋伏,不過是因他心疼她跪在城頭,且恐北戎攻上城門傷害到她,因此不敢在城牆與人拼殺,也想一勞永逸擊退北戎,只能帶着兵將出城迎敵因此中了埋伏差點丟了性命不說,連手臂與未來大位的一切希望都丟在了沙場之上。

    可是他心裏是喜愛着這個女人的,哪怕自己遭受了這樣的磨難,甚至日後可能再不會有親王榮耀,心裏卻依舊對她有着深深的情意,甚至不忍心去責備她害了自己後半輩子,只是一個人忍耐着難以忍受的劇痛。

    劇痛入骨日夜折磨,就像噩夢一樣。

    可是為了她,他願意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這樣的醜態,被她盡數看見。

    他哀嚎的樣子,失禁的醜態,痛哭流涕的模樣……他一直在她面前都是一個英雄,能叫她仰慕依賴崇拜的英雄,可是如今這些光輝,都在她的眼睛裏散去。

    她看見他最不想叫她看見的一切,連尊嚴都被她抹殺。

    為什麼……就不能安安分分滾到角落裏,不來看他?

    待他恢復,他一直都會是疼愛她,在她心裏如同天神的男人,而不是眼前這個跟一條蟲子一樣的東西!

    看到她,他就忍不住想到京里的那個女人,他的那個王妃!

    他在容光四射的女人面前總有喘不過氣得被壓制,她美艷絕倫,出身高貴,把他都給比下去。

    他痛恨這樣的女人。

    如今這個把他當成全部的韋妃,心裏只怕也是瞧不起他了罷?

    「滾!」聽見韋妃捂着臉的哭泣,大皇子肩膀上疼得幾乎要眼睛裏流出血淚,衝着這個不明白自己心意的女人怒吼了一聲。可是他本就重傷,這一下已經是精疲力盡,一聲哀嚎便失去了力氣往床上倒去,然還未撞上下頭的床鋪,他就感到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穩穩地將他扶住,他詫異一抬頭,卻看見打從方才進來便一直被自己無視的庶子,正一臉為難地扶着自己。

    「你還好罷?」楚峰沉聲問道。

    他身上的服飾品級都是郡王的裝扮,大皇子想到自己被奪爵,再看看一個庶子竟然踩到自己頭上去,頓時眼睛充血。

    「逆子!」他再對韋妃不滿,卻依舊是心裏有她的,且看不起這個從來木訥的庶子,頓時叫他罵道。

    「你還好罷?」楚峰就跟沒聽見狂風暴雨一般,執着地問道。

    這個庶子莫非是想譏諷自己的醜態與衰弱?大皇子想到這個兒子是被禹王妃教養出來的就覺得噁心,且見他生得英武強悍,帶着叫自己嫉恨的勃勃生機,他越發痛恨,厲聲道,「你想叫我死?!告訴你,我好着呢,偏偏不會!」

    他還不知楚峰是來接管自己的兵馬,只是看見楚峰出現在此心中已經大怒,一旁又有韋妃的嚶嚶的哭泣,越發叫他疼得狂躁,用力將楚峰推開!

    暗淡的房間裏,靜安郡王看着生龍活虎的生父,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你還好,我就放心了。」他抓了抓自己的頭,有些釋然地說道。

    沒有什麼嘲諷,只有淡淡的關心,叫眼睛都充血的大皇子愣住了。

    韋妃也愣住了,甚至不敢哭,只呆呆看着突然會對大皇子表達孺慕擔憂之心的這個庶子。

    禹王妃……這莫非是派了這個庶子來……討好大皇子,進而算計她與她的兒子?!

    好狠毒的心!

    「二哥兒越發口中會說道,只是這些年不通音訊,誰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韋妃只恐禹王妃這是來與自己爭奪大皇子的前兆,況想到這些日子大皇子對自己的傷害,她目中便滾下淚來捂着眼睛傷心地說道,「莫非是知道殿下有了好處,因此來分潤些不成?多年只隨着咱們隨意去死,如今還有什麼臉面擺出關切來?」她見大皇子渾身上下的衣裳都叫冷汗清透,越發心疼。

    「一個妾,閉嘴。」楚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說道。

    他家肥仔兒弟妹跟他說了,他是個腦子簡單的人,不知應對的時候,只拿這一句來堵這女人,比什麼都好使。

    不過掐着纖細的腰肢擺出鼻孔朝天俯瞰凡人的模樣郡王殿下學不會,只好老老實實地背誦才是。

    韋妃果然驚呆了。

    簡單粗暴,她又該用什麼話來回他呢?

    「王爺!」

    「殿下已經被奪爵,側妃再喚這個,就是不將陛下的旨意放在眼裏。若叫人拿住把柄,就是傾門大禍。」

    宋雲玉看着地上這個生得明艷的女子,見她果然有一些與眾不同的韻味兒,聽自家父親說還能歌善舞啥的,就笑了笑,看着呆呆抬頭的韋妃柔聲擔憂道,「殿下如今已經有了大罪,側妃竟還要繼續背幾個罪過?莫非是不將殿下置於死地,竟不肯罷休不成?」

    大皇子疼得渾渾噩噩,且還失血,耳聾眼花什麼都聽不見,伏在床上。

    「你!」

    「一個妾,閉嘴。」靜安郡王被這尖銳的聲音吵得耳朵疼,上前看了看大皇子,摸了摸他的頭,回頭說道。

    「好了,如今不擔心了是不是?」宋雲玉見楚峰默默檢查着大皇子,上前摸着他的頭髮柔聲說道。

    「他無事,我很放心。」楚峰見宋雲玉對自己柔柔地笑了起來,又垂頭想了想,先將大皇子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往大皇子後頭的一個極大的博古架上取下來了一個精緻古樸的青銅匣子來。


    他看了看,晃了晃,又摸了摸,差點聞了聞,自己又回了大皇子的身邊,不客氣地將粗糙的大手往大皇子的衣襟里摸去,細細地摸了很久,摸出了一把青銅鑰匙來,這才滿意地從大皇子的脖子上將這鑰匙一把拽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韋妃認得這把鑰匙,乃是裝着軍中虎符的鑰匙,是大皇子最看重,貼身不離的最要緊的東西。

    「你敢搶奪虎符?!」韋妃急了,這虎符在她心裏就是大皇子與她兒子的,若是落在楚峰的手裏,從此她與大皇子沒有兵權王位,誰還會將他們放在眼裏?

    且她心裏明白,雖然楚峰走了很多年,可是當年與楚峰交好的邊關武將不知多少,這些人手因她的兒子楚昊年紀小因此未能收攏,如今叫楚峰重新接近,只怕立時就要倒戈。想到這,韋妃便顧不得別的了,在地上往楚峰的方向爬。

    「一個妾,閉嘴。」楚峰懶得與韋妃解釋自己奉旨來接管軍中,邁過她走到一旁,打開了青銅匣子。

    裏頭一枚巴掌邊緣有些模糊卻栩栩如生的青銅虎符露了出來。

    楚峰細細地查看,見果然是真的虎符方才放心,嘀咕了一聲,將打開的匣子雙手捧着往宋雲玉的面前獻寶。

    「虎符,阿玉看看。」他兩隻眼睛亮晶晶地捧給自己心愛的妻子。

    「很好,你要好好兒收着。」宋雲玉摸了摸楚峰的大腦門兒,見他咧嘴對自己傻傻地笑了,忍不住歪頭一笑,目光落在那床上正在渾身抽搐的大皇子的身上。

    說來簡直就是諷刺,禹王妃三子,楚白玉樹臨風英俊謙和,楚離美艷妖冶鋒芒畢露,都更像禹王妃而不是生父。只有楚峰,生得高大英武,面容與大皇子也有幾分仿佛,只出去都不必說,都知道是父子。

    虧了楚峰生了大皇子的臉,卻沒有他的混賬性情。

    「我的就是你的,這邊關,以後你說了算。」楚峰本是想叫宋雲玉保管虎符,只是見她不要,便嘀咕了一聲將虎符塞進了自己的衣裳里,心滿意足之後,見韋妃已經哭着去呼喚大皇子來喝罵這個敢搶奪虎符的庶子,便大步走上去,看都不看韋妃一眼地說道,「既然好了,可以上路。」

    他微微用力,竟然將與自己一般強壯的大皇子給雙手托在了懷裏,之後便往外走去。

    「你要對殿下做什麼?!」韋妃頓時驚懼起來。

    「滾!」楚峰再沒有這時候這樣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的,且不耐煩,抬起一腳,勢若奔雷一般一腳踹在了韋妃柔軟的小腹上!

    他本是武將,這一腳下去,單薄羸弱的女子悶哼了一聲倒飛了出去,轟然一聲撞在了後頭的門上,停滯了一瞬,慢慢從門上滑落。

    韋妃只覺得腹部劇痛,翻江倒海仿佛什麼都被踹碎了,喉間一甜,一口血就嘔出來。

    「閉嘴。」楚峰見她臉色慘白嘔血不止,哼了一聲越過她,抱着大皇子揚長而去。

    宋雲玉無奈地看着急死了的丈夫,見他眼看就要消失,韋妃正趴在地上起不來,突然想到這個女子很多年前,據說一人一笑傾城,會叫尊貴的皇子國公都為她不顧一切,拋妻棄子,堪稱禍國殃民。可是如今被拋棄的妻子依舊顯赫,被離棄的兒子已經長成可以庇護母親的強大的男子,曾經會被人護在身後傷害別人永遠不必自己動手的美人,再也抵不住強大的報復。

    一飲一啄,皆是天定。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要怨別人去做十五。

    宋雲玉全然沒有憐憫地看着長發散落滾在地上的韋妃,施施然擺着纖弱婀娜的腰肢楚楚地走了。

    郡王妃忙得很,哪裏有時間與一個妾計較。

    她一路走到了外頭,就見院子裏頭正有了一很大的大車,楚峰正小心翼翼將懷裏的高大男子往裏放。如果不知這人真心,這一小心翼翼恐傷害了懷中人這一幕還真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愛來的。

    郡王妃挑眉,走到一旁往裏頭看了看,就見這車裏寬敞得很,裏頭還有兩個一臉呆滯身上凌亂,顯然是倉促給捆來的太醫大包小裹地跪坐在裏頭,楚峰先將已經疼得牙齒緊緊咬住昏迷過去的大皇子丟進車裏,這才對兩個太醫拱手道,「這一路,就勞煩老大人們的照顧。」

    多孝心的兒子吶,兩個太醫都覺得大皇子走了狗屎運。

    「不敢不敢。」

    「一定要的。」楚峰厚重的聲音響起,他低頭看了看氣息微弱的大皇子,急忙從太醫面前扒拉出一根十分粗壯的人參,用力塞進了大皇子的嘴巴里。

    老大人們看着孝心兒子,再看看好運親爹嘴巴里露出了一大截兒的人參,又呆了呆。

    「多補補。」楚峰是個動作十分迅速的人,見都忙碌完了,這親爹嘴裏這麼一大根人參,飛升成仙都差不多,更不必說是保命了,且這生父親口說自己沒事兒的,便與一旁匆匆而來的幾個護衛武將沉聲道,「本王奉旨接管邊關,大皇子……」

    他頓了頓便說道,「事不宜遲,即日回京。」他丟出聖旨來叫人看了,見眾人皆應諾,便微微頷首了一瞬,說道,「大皇子先行,大皇子後宅家眷庶子,隨後追上就是。」

    他很急,真的。

    邊關武將其實也很擔心大皇子死在邊關日後不能與文帝交代,見楚峰將此事攬下,頓時紛紛領命而去。

    不過多時,便有一隊侍衛護着一架極大的馬車,從邊關往京中去了。

    不必提韋妃因大皇子被送回京中的驚恐,只如意在京中日子就過得十分悠閒。文帝廢了老婆死了愛妾黯然神傷了一段時間,不過帝王是博愛的人,眼下正新寵一個出身宮人的美人。這美人有眼色多了,也擔心自己也被病逝一下,兢兢業業服侍文帝,不多時,老皇帝心裏頭就沒有什麼皇后貴妃,只剩下一個解語花了。如意叫文帝召進宮中幾回,見這老頭兒氣色竟然還不錯,也就放心。

    不然誰樂意天天來宮裏給個老頭兒講笑話呀。

    只是她冷眼見文帝待自己還好,頗為優容時不時叫進宮裏來說話賞賜,叫自己在京中頗有體面,然而冀王夫妻,不大招文帝待見。

    冀王打從大婚往宮中,文帝卻頗為冷淡並未善待,連留膳都沒有,冀王失寵就不再是流言了。

    不過冀王對此並沒有不滿,冀王妃也依舊平和,連冀王妃出身的太平侯府,也消停得厲害。

    冀王府慢慢在京中暗淡了許多,如今更顯赫崢嶸的,乃是河間王府。

    東洲軍叫河間王第八子千里迢迢前往上京,如今正圈了京郊之地為到京後的駐地,那駐地與廣平王的軍隊遙遙相對。

    有了這兩軍,京中不提暗潮湧動,表面越發太平安穩。

    又有楚峰的千里傳訊而來,說大皇子就要歸京,如意也覺得,有了河間王與廣平王,確實很叫自己安心的。

    大皇子再敢齜牙,關門放河間王廣平王呀!

    自己想得美美的,搖頭晃腦的世子妃完全忘記這要跟着東洲軍入京的是世子妃的老朋友熊八來的,美滋滋等着大皇子回京換個爹。

    只是這一日日上三竿,吃得飽睡得香正努力應自家美人兒要求給自己上膘兒的世子妃,卻叫西城侯府的丫頭把自己驚醒了。

    「七姑娘在咱們奶奶處。奶奶力有未逮,請世子妃過去一趟。」如意面前,如月身邊的貼身丫頭,面上有些激憤,卻不敢聲張,壓低了聲音在如意的耳邊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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