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5章 洒家要去普渡蒼生!你這廝們不懂!

作品:《水滸任俠

    位於大名府西街的一處寶剎喚作普法寺,差不多正是於蕭唐開元建國,厚封賜賞眾多有從龍開國之功的心腹兄弟時開始修建。

    如今此間寶剎內築七層寶塔,高聳寺門上也掛着蕭唐賜敕的匾額。寺內經閣鐘樓森立,位於中央的大雄寶殿檐定鋪滿了金碧輝煌,期中香煙繚繞,終日也都會有虔誠的善男信女前來燒香祈願。

    然而今日位於普法寺後的禪房響起的喧囂吵鬧聲打破了此間寶剎莊嚴的氛圍,一眾維那、侍者、監寺、都寺、知客、沙彌...先後匯聚過來,也盡皆圍着個身披着錦斕袈裟看似是寺中主持,卻早裝好了包裹行囊大步流星往外趕去的的胖大和尚,當中監寺、都寺也都苦口婆心的似是在勸說着什麼,也還有不少僧侶不知何事,連忙交頭接耳的相詢,一時間人聲鼎沸,也不由變得愈發嘈雜起來。

    而由齊朝帝君蕭唐欽旨御封,本來身為當年水泊梁山步軍翹楚猛將,如今便是這普法寺住持的義烈照暨禪師魯智深,待聽得周圍一眾僧侶扎堆又是問,又是勸恁般的聒噪,也已被擾得不勝其煩。

    不過這倒也怨不得普法寺內這些苦口婆心的僧眾,他們這些僧侶,本來大多都是於當初戰亂時節本來居住修行的山門寺院遭受兵災殘毀,而經朝廷差遣人發付安頓至這普法寺來的。其中也不乏有當真是六根清淨,在佛門中參禪時日甚久的僧人,按說主掌尋常寺廟的高僧都須是受過三壇大戒,精修佛法,也甭管是不是裝出來的,起碼也須是法相莊嚴,面上覷着也須是個德高望重,睿智深沉的得道高僧模樣,又哪曾見過似魯智深這等的相貌凶頑,委實不似是出家人的住持?

    然而平素言行舉止看似粗魯無忌,渾然不守清規戒律的魯智深冷不丁卻也能蹦出一些不由教寺中有些悟性的僧人深思的禪機偈語。而且前些時日普法寺也曾接待過來訪的徑山住持大惠禪師(水滸原著中火化圓寂魯智深,並道法語言其解使滿空飛白玉、能令大地作黃金的高僧),與魯智深這不着調的住持會晤參禪一番,這位天下寺院寶剎也多聞其名的得道高僧也曾直言義烈照暨禪師的佛緣禪心、修持功德,不在於只是遁入空門誦經念佛,金剛怒目降魔掃清天下濁,熙熙攘攘浮世走一遭,自有呼入頓開、坐化成佛之時......

    而當眾僧安下心來於普法寺中修禪念佛之後,這智深住持卻又冷不丁鬧出教寺中僧侶啼笑皆非的事端來...四處晃蕩着吃肉喝酒這都算是常例,更誇張的是魯智深但凡遇見甚前來燒香拜佛的香客囁嚅着只顧求神佛保佑,唯唯諾諾看來渾然沒點主見時,這智深住持但凡撞見則必然要虎着臉瞪目叱責他這副窩囊相佛見了也發火,自己不知須有點志氣,只知拜佛又頂個鳥用?更甚者有次智深住持還曾被個市儈的富戶激得性發火起,香火錢也不收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掄拳將對方與一眾家丁打將出了寺門去......

    也就更甭提當年蕭干、耶律余睹、完顏亮等歸從部族首領於大名府聚眾謀反之際。這位智深住持興高采烈的出了普法寺,待回來時渾身血淥淥的,手中提着水磨鑌鐵禪杖兩端血跡顯明...他那般渾如殺神瘋魔的可怖形貌更是將寺內僧眾嚇得呆若木雞,智深住持卻還兀自高聲嚷道:「痛快!爽利!」......

    而今日的陣仗鬧得更大,而就在方才普法寺內的都寺、監寺撞見智深主持挎着包裹行囊往外走時,彼此間的對話基本是這樣嬸兒的:

    住持這是幹甚麼去?

    普渡世人去!

    開壇講法?那怎的只主持一人去?這又何故要去?

    聒噪!你這廝不懂!

    那...這又是要去多久?何時回來?


    隨緣!不知道!

    啊?那住持怎能就恁般走了,首座那邊卻又如何說?好歹也須道個分明不是?

    ......閃一邊去!

    如此這般,聽到驚動聲響的寺中僧侶越聚越多,雖然不敢上前拉拽,

    可漸漸的也將只顧往寺外行去的魯智深團團圍住。因不耐煩臉拉的老長的魯智深往東面走出一段,圍繞着他的那一圈光頭便邁着小碎碎步蹭蹭蹭的跟隨過去,魯智深這邊再轉個彎,團團圍住的僧眾也都跟着轉向,也直教他這個義烈照暨禪師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密麻麻、光溜溜的人頭涌動着......

    「咄!你們這干......」

    魯智深雖然好不容易又把禿驢兩個字咽回到肚子裏去,以他的性子被如此煩擾又如何能按捺得住?隨即雙目一瞪,又發出金剛獅子吼也似的怒號聲:「就憑你這廝們也遮攔得住洒家?還不趕快撒開!」

    水磨鑌鐵禪杖仍然擎在手中未曾捲動起來,然而魯智深單臂掄起把大袖一揮,距離在最近的僧人乍聽得一聲怒吼,腦袋便頓時嗡了一下,隨即又頓感一陣勁風撲面而來,身子也當即不由的向後傾倒下去,隨後又是陣乒乒乓乓的推撞驚呼聲起。魯智深如此掄臂揮袖,在他面前的僧眾當即成扇形倒下了一大片!

    魯智深覷見眼前僧侶驚呼倒地的狼狽相,連同周圍沙門僧駭得也都一時噤聲不語,他這才哈哈大笑一聲,又邁開腳大步流星的撞將了出去。只是還未行出數步,他又覺披在身上那一襲朱紅,上面密佈阡陌狀金絲的錦襴袈裟束手礙腳的,口中遂悻悻的嘟囔道:「披着這物件當真不自在,做主持披着大紅袍子,怎的當新郎官麼!?」

    錦襴袈裟上的圓鐶隨即被魯智深信手扯開,紅袍招展開來,露出他內着半敞開的皂布直裰間胸脯上一綽蓋膽寒毛,袈裟再被隨手揚起,飄飄蕩蕩着落下時,也正好蓋在身後一名兀自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監寺僧臉上。眼見如此陣仗,其他僧人自也不敢再湊上前去,魯智深再大步騰騰的往前行去時,周圍僧侶也如分波辟浪一般讓出條道路。

    誠然時至今日,魯智深在這凡塵俗世走一遭,於禪機佛心似已有頓悟之感,按他如今心思也不計較甚麼身外功名富貴,而嘗試着在寶剎中靜心參禪向佛。

    然而靈光乍現頓悟佛法這等事可遇而不可求,魯智深當然也不是能耐住性子吃齋念佛、坐禪誦經的人。何況比起當初在二龍山、梁山泊終日與眾兄弟們吃酒歡飲那般的豪情快活,長久以來與寺中這些三棒子打不出響屁來,終日把阿彌陀佛掛在嘴上,遮莫甚佛法典籍也遠要比他這個住持背的純熟的僧眾相處,魯智深發現還是與這廝們沒有甚共同語言。

    可如今畢竟不是當年於五台山文殊院初受剃度出家的莽撞大和尚,身為住持平素也得端起幾分「莊嚴法相」。魯智深再是豪放不羈,情知做為寶剎主持也總不好在廟裏吃肉喝酒,要麼只能顛顛的往大名府其他兄弟的官邸竄門去,要麼百無禁忌的直接皇城內宮去尋蕭唐吃酒歡飲,偶爾到周遭酒肆打個牙祭,便如上次就是剛將烀好的狗腿沾了點蒜泥醬直往嘴裏塞時,倒教途徑的監寺撞見,大眼瞪小眼一番,魯智深便覷見自己主持的廟中監寺臉上掛着古怪的神情只做不見,口中念念有詞的蹭蹭跑路去了......

    直娘賊!洒家吃肉喝酒開葷,這又不是在做賊!

    如此時日一久,魯智深也知自己如今也尚不能靜下心來長久在寺中參禪,也是把他心中煩悶與平素來往最多的武松兄弟吐露過後,兩人拿定主意,也想好了他們以後要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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