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聽了說道：「溪雲門的戒律中，只說了不許食牛肉、狗肉、烏魚、鴻雁，其他的肉食倒是沒有那麼多忌諱。」

    玉綺羅奇道：「為何不能吃這四樣呢？」

    「食牛肉視為不忠，食狗肉視為不義，食烏魚視為不仁，食大雁肉視為不慈。」周少白解釋到這裏，問慕凝之道，「你為何不吃肉呢？莫非丹霞峰自有更嚴格的戒律？」

    慕凝之搖搖頭說道：「這倒不是，我也曾見過師父和其餘師姐師妹吃肉，但是師父特別交代過我，說我在三十歲之前，不得吃肉，否則便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這倒奇了，莫非你師父捨不得把肉給你吃，才故意誆騙你？」玉綺羅聽着只覺得有趣，於是開起了玩笑。

    慕凝之答道：「怎麼會呢，不過師父說得很是鄭重其事，我只管遵從便是。小時候瞧見旁人吃肉，我也很饞，不過現在早已習以為常，也沒有那念頭了。」

    玉綺羅聽了，當即撕下一塊烤得油亮噴香的兔肉，遞了過去：「慕姐姐，你師父多半是怕你吃了肉會變胖，舞劍時就沒那麼好看了。不過吃一點不要緊的，來，要不要嘗嘗看？」

    慕凝之一怔，看着玉綺羅遞到面前那滋滋冒油的兔肉，只見那兔肉烤得外焦里嫩，皮脆肉鮮，濃郁霸道的肉香氣撲鼻而來，若換了旁人，早就垂涎三尺了。

    「我在雪域閒下來時，最愛的便是打獵。獵得了獵物，便就地生火烤來吃，時間久了，我的手藝也練出來了，旁人吃了我親手烤的肉，都讚不絕口呢！」玉綺羅得意地說道，「慕姐姐，試一下吧！」

    慕凝之猶豫了一下，旁邊周少白忽然伸手將那兔肉搶了下來，扔進口中大嚼特嚼，說道：「人家不願，就不要強迫了。啊，好香啊！」

    玉綺羅伸手作勢打了他兩下：「你這饞鬼，誰說慕姐姐不願了，分明就是你嘴饞！」

    「啊，莫要打我，噎住了噎住了！」周少白正狼吞虎咽，忽然被打了兩拳，喉頭一動，那兔肉居然噎住食道，上下不得，連眼淚都憋出來了，甚是狼狽。

    瞧見二人孩子般打鬧，慕凝之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說道：「莫要再鬧了，咱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玉綺羅一聽，說道：「我來中土是保護虞伯伯的，不過那刺客早就死了，所以眼下我也無事。既然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中土，我一定要玩得過癮才是，你們去哪，我便去哪。」

    「咳咳……」周少白捶着胸口，好不容易讓那兔肉滑了下去，對慕凝之開口說道，「自然先是做那件事，然後再與二位師兄會合。」

    玉綺羅一聽，皺起眉頭說道：「我一直覺得你們似乎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原來果真如此！快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咱們同生共死這麼久，再如此見外，我可要生氣了！」

    慕凝之看她一眼，點點頭說道：「這本是我的私事，原不想再叨擾到旁人，不過玉妹妹這番話讓我很是慚愧。這一路走來，咱們從橫眉冷對到情同姐妹，若是再瞞下去，卻是太見外了。也罷，就說與你聽，其實我一直在暗中尋訪自己的身世。」

    於是，慕凝之將困擾自己的身世之謎合盤托出，以及目前自己掌握的線索，也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玉綺羅。

    玉綺羅開始時單手托腮，聽到後來，眼睛越睜越大，忍不住驚呼道：「什麼？慕姐姐你的身世，居然和大燕先皇的妃子有關？」

    慕凝之嘆了口氣：「這是好事麼？查到這裏，我都不想再查下去了。」

    「怎麼不是好事？明明有線索，若是什麼都查不到，那才是要命的滋味呢。」玉綺羅同情地說道。

    周少白打斷二女的對話：「我還是原先的想法，先去那皇子陵一探究竟，看看那陵中究竟有沒有當年那夭折的女嬰。」

    「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玉綺羅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若是想發掘皇子陵，只憑我們幾個，此事能成嗎？」

    「這……那皇子陵並非前朝古墓無人看守，一定守衛森嚴。想要發掘已是不易，再不想讓人覺察，更是難上加難。」周少白思忖着說道，「看來，得想辦法了……」

    三人又談了良久，漸漸聊出了些眉目。

    玉綺羅高興起來，忽然抬頭道：「對了，我在這山莊裏發現了些好東西，你們且等一下！」

    說完，玉綺羅便跑出房間去。

    瞧着她樂呵呵的樣子，慕凝之不禁感嘆道：「真是羨慕玉姑娘，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憂愁煩惱。」

    周少白感嘆道：「或許她也有，只是我們不得而知。不過，今天看見常先生離世，我忽然有些明白，為何那麼多人都想修仙長生。生老病死，世人無不受其苦痛，唯有長生，才能脫離這苦海。」

    慕凝之輕輕嘆了一聲，說道：「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世人皆想修仙得長生，但是長生之後，又當如何？煩惱憂愁，便都煙消雲散了麼？」

    周少白笑笑，說道：「待回山之後，我去大殿給祖師爺進香，順便問問他。祖師爺，您得道飛升之後，出塵化仙感受如何，可否明示弟子？」

    慕凝之佯怒罵道：「你個膽大包天的不肖弟子，居然敢拿祖師爺消遣，信不信師叔我罰你？」

    周少白哈哈大笑，說道：「祖師爺慈愛大度，才不會怪罪於我這小小弟子呢，何況我只是說說，還沒做呢！」

    旁邊響起腳步聲，二人回頭一看，只見玉綺羅正一手一個，托着兩個酒罈笑嘻嘻地走來，開口道：「沒想到吧，這山莊居然有個酒窖！」

    她將兩個酒罈朝桌上一放，隨手打開一個封口，頓時酒香四溢，在這屋內開來。

    周少白贊道：「好香的酒，妙極！」

    玉綺羅大聲道：「不知怎的，今日特別想大醉一場，今日咱們把這酒窖喝乾吧！」

    說完，她捧起一壇，猛地灌了一大口，那酒沿着雪白的頸子紛紛滴落而下，真是豪氣沖天。

    周少白眼前浮起常百草那鐵青的麵皮，長嘆一聲，忽然大聲說道：「說的好，我陪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