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村上悠先生的事,我很抱歉(2)

作品:《我的女友是聲優

    中野愛衣抬起頭,仰視着鞠躬的村上悠,困惑道:「你在說什麼?」

    村上悠抬起頭,看着中野愛衣:「你應該早就感覺到了吧。」他停頓了一下:「我和村上悠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等等!」佐倉鈴音忍不住站了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不是要說,你為什麼分手之後,還要接近愛衣的事嗎?」

    「我正在說。」村上悠看了眼佐倉鈴音:「但這件事必須從一切的開始說起……」

    佐倉鈴音:「什麼意思?」

    「村上悠這個人,一直有病。」

    「有病?」中野愛衣皺眉,想不明白為什麼村上悠突然自己罵自己:「什麼病?」

    「從父母去世後,這個身體裏面的靈魂就被撕裂,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中野愛衣的表情變得複雜,似乎想到了什麼,但臉上仍然帶着不信。

    村上悠很不喜歡現在這樣的事情,每天能悠哉的看書,已經是最大的幸福,為什麼要做這麼麻煩的事呢?

    但不做?

    中野愛衣的《萬葉集》,佐倉鈴音的不理解,這些都更麻煩。

    「也就是雙重人格。」村上悠停頓了下,給中野愛衣稍微思考的時間,然後繼續:「和你談戀愛的村上悠人格,因為性格偏向樂觀,對生活充滿嚮往,所以身體大部分時間都是由他在主導。」

    「而我,享受靜謐,我對外界的事不關心,對生活沒有任何追求,只是偶爾出來。」

    「我們兩人之間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從不曾交流過。」

    「他一直在逃避這個事實,他有些討厭我,感覺因為我的存在,而讓他與社會格格不入,甚至警告我,不允許破壞他現在的生活。」

    「我自然是答應了,因為我對生活沒什麼期待,既然沒什麼期待,過着怎樣的生活,我也不會去在意。」

    「我們相安無事的相處了幾年。」

    「直到二月二十八深夜的某個時間,我再次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村上悠坐了下來,口舌略顯乾澀,他喝了一口茶,對靜靜聆聽的四人繼續說着:「那是我在二月第一次出來,還是在沒有麻煩事的深夜,我感到滿足和愉悅。」

    佐倉鈴音手輕輕的捏拳,看着長發下,村上悠那張平靜的臉:「那你人格沒有交換的時候,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嗎?」

    「不能。」

    佐倉鈴音喉嚨滾動一下:「是什麼感受?」

    村上悠看着她,笑着道:「其實就像睡着一樣,只是迷迷糊糊能感覺到自己睡了多久。」

    「哦。」她鬆了一口氣。

    中野愛衣追問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他呢?另外一個人格呢?」

    村上悠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看着杯子,沒有直接回答。

    「我準備犒勞自己一下,我於是走出出租屋,在深夜的東京四處溜達。」村上悠突然笑起來,感嘆道:「二月晚上的東京可真冷。」

    中野愛衣沒有催促,靜靜的聽着。

    「我走過寂靜無人的鴨川,看過天空樹,還經過嘉榮美容店」

    中野愛衣目光閃爍了一下。

    「我的最後一站是書店,我打算在那裏看書,直到他回來。」

    「一直看,一直看,我從沒有這麼長時間看過書,我從那份恬靜中感受到滿足和喜悅。」

    「等我抬頭的時候,天早就已經亮了。但是,他卻沒有出現。」

    村上悠看着中野愛衣的眼睛:「性格分裂突然好了,就在那天晚上,就在我正好出來的某個時間段。」

    「而另外一個人格,因為病好,而且非常不幸運在那天沒有獲得身體」

    村上悠非常清楚的看到,中野愛衣的瞳孔細微的放大。

    「已經消失了。」

    「消失了?」佐倉鈴音的聲音高了好幾個格調。

    意識到自己太大聲後,她下意識捂了下嘴,接着情不自禁的問道:「那你們兩個?」

    「沒有。」村上悠搖搖頭:「我沒有任何他的記憶。」

    「我有點傷感,就像一個筆友突然不再回信。我又有一點高興,以後能一直掌控身體,豈不是不用再在寒風中去散步,也不用擔心好書看到一半就被打斷?」

    「我回到家,搜尋另外一個我的生活情報,在手機里找到了一個備註{女朋友}的名單。」

    幾人從這裏開始,大概已經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可不會去理睬什么女朋友,我又不認識她。」

    佐倉鈴音看了眼中野愛衣,說道:「那你後來,為什麼又開始和愛衣接近呢?」

    話題終於回到一開始今天就要討論的事。

    「愧疚。」

    「嗯?」

    「病好以後,我看了很多書,心裏對病好的原因逐漸有了猜測。」村上悠吸了一口氣:「因為父母去世的悲傷而分裂,又因為交往的喜悅而融合」

    他直視着中野愛衣,眼裏沒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我的運氣比較好,一個月出來一次,正好碰到了好時候。」

    客廳里陷入詭異的安靜。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中野愛衣提起頭,看着「村上悠」的眼睛:「為什麼一開始不主動說出來呢?」

    「我喜歡安靜,對交朋友不感興趣,也沒有什麼夢想。就算遇到了你們,也只想着報答你因為你,我的病才能痊癒。但兩個月相處下來,」村上悠的眸子有別於從前,更加深邃,分別看了眼四人:「我已經把你們當做朋友,所以決定把事實說出來。」

    中野愛衣凝視着他,他也看着中野愛衣。

    「……你說的這些一點都不符合邏輯,說實話我不信。」

    「我雖然掌控身體的時間不多,但從另外一個人格消失的事中,領悟了一個道理。」他沒有避開中野愛衣有些刺眼的目光:「小說才要講邏輯,現實只會把你天靈蓋打開,把發生的事塞進人們淺薄的腦花里,然後幫你把天靈蓋合上。能不能理解,會不會接受,那是人自己的事。另外一個人格掌控身體的時間達到九層,可能還要多,但最後留下來的卻是我。」

    「啪啪啪!」

    他和中野愛衣有些驚訝,一起把目光投向鼓掌的東山柰柰。

    東山柰柰抿嘴笑着,腮幫子微微鼓起,小手拼命鼓着掌。

    「村上君,這就是你要寫的小說嗎?好有趣!我感覺銷售量肯定會很高!」

    「恩恩恩。」悠沐碧點着頭,也加入鼓掌的行列:「可惜就是悲傷了一些。」

    兩人收回目光,佐倉鈴音沉默不語。

    中野愛衣:「你真的沒有,融合一些他的記憶?」

    村上悠微微眯眼,又很快恢復正常。

    「誒?」東山柰柰停下掌聲:「還沒結束嗎?抱歉,抱歉,請繼續。」

    雙手撐着下巴,大眼珠子看着兩人。

    「沒有。」

    「村另外一個人比你多出那麼多時間,也就只有幾本美容業證書。比他時間少那麼多的你,為什麼精通料理,短時間能就能成為聲優?演技還非常出色?」

    村上悠語氣平淡,用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可能是因為病,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我有着{做同樣的事,能讓普通人絕望}的才能,各種各樣的事,我都能在很多的時間內掌握。」

    「怪不得。」佐倉鈴音說道:「你面試的時候還複試了呢,但是集訓的時候,我看你的水平完全不比釘宮桑差了。」

    「嘶」東山柰柰吸了一口涼氣:「這個能力,好像要!」

    村上悠掏出原主留下的的照片,放在桌子上,輕輕推到中野愛衣面前。

    「我之所以成為聲優,也是誤認為另外一個我,他的夢想是成為聲優。但很接觸你之後,發現並不是。」

    中野愛衣看着照片裏的兩個人,又把照片翻了過來。

    {想成為一名聲優!(兔子)201428}

    村上悠看着有點入神的中野愛衣,輕聲說道:「能不能把另外一個我的夢想告訴我?」

    客廳里安靜了一會。

    「稍等。」中野愛衣出了客廳,又很快回來,把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遞給他。

    村上悠直接翻到背面,字跡有點丑。

    {想在東京買一戶建,想考駕照,想開車上下班!201428}

    村上悠輕輕撫摸着日期,對中野愛衣說道:「對於另外一個我的事,我很抱歉,明明是他和你的功勞,卻讓我活了下來。」

    「這」佐倉鈴音看了眼中野愛衣,繼續說道:「這種事,誰也怪不了誰啊,而且你一個月才能出來一次,只能怪他運氣不好。」

    佐倉小姐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當然也跟她壓根不認識另外一個村上悠有關係。

    中野愛衣沉默不語。

    村上悠能理解,這種事畢竟太過於荒唐。

    「我說出來這件事,也不怕你恨我,只是想讓你清楚,我不是作為你男朋友的村上悠,我有屬於我自己的思想和經歷。」

    「四月二十五號,《我勇》的配音現場,那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中野愛衣莫名的感覺有些不舒服,不想再待下去,站起來:「我先回房了,晚安。」

    東山柰柰(悠沐碧):「晚安,愛衣(愛衣姐)。」

    「等等。」他喊住中野愛衣。

    中野愛衣沒有回頭。

    「我還能和你交朋友嗎?」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

    中野愛衣的聲音很輕,說完出了客廳,過了一會,傳來臥室開門關門的聲音。

    東山柰柰和悠沐碧兩人開始討論劇情。


    「好傷感哦,不過村上君講故事的能力好棒,比演技還要厲害了。」

    「是啊,我感覺那個人好可憐,明明是他治好了病,而且大部分時間一直都是他在掌握身體,結果病好了,自己卻消失了。」

    「誒?我感覺另外一個人也很可憐啊,明明是大家的身體,自己卻只能在晚上出來一次。最後誰活下來,也是看運氣的呀。」

    佐倉鈴音輕撫着額頭,嘆了一口氣:「你們還真的在聽故事啊?」

    「嗯?」兩人不知道佐倉鈴音為什麼這樣說:「不是嗎?」

    佐倉鈴音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村上悠:「這些都是真的,你們眼前這個村上悠,不是愛衣的前男朋友,他就是靠運氣活下來的人格。」

    「什什麼?」

    「誒?」

    兩人不可思議的看着沉默不語的村上悠。

    村上悠點點頭,肯定了佐倉鈴音的話:「是真的。」

    東山柰柰和悠沐碧面面相視,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這是愚人節玩笑吧?他們三個會不會一起演戲騙我們,攝像機肯定藏在哪個角落裏」。

    村上悠看出兩人在想什麼,為了不留下任何誤會,於是再次肯定道:「是真的,我不是中野愛衣的男朋友,那個人格已經消失了。」

    東山柰柰回過頭,臉上掛着尷尬和{你要玩我陪你玩}的笑容:「沒關係啊,反正我們又不認識另外一個村上悠的人格,我們認識的是你,對不對,凹醬?」

    悠沐碧附和着點頭:「沒錯,只要你按照約定做飯,不做出犯法的事,我是不會趕你出去的……」

    村上悠微微低下頭,對着兩人說道:「謝謝。」

    兩人被他的正經弄得渾身不自在,就像一個平時滿嘴口花花的帥哥富二代,突然告白了,被告白的人心裏萬分糾結,這到底是隨口開玩笑,還是真的?

    「我,我去洗澡了。」

    「柰柰,等等我,我也去。」

    客廳里只剩下佐倉鈴音。

    村上悠看着她,問道:「你不去嗎?」

    「浴缸里坐不下三個人。」

    村上悠點點頭。

    兩人沉默一會,佐倉鈴音突然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

    「你以前不認識中野愛衣?」

    「不認識。」

    佐倉小姐繼續追問:「也沒有融合,那個,他關於中野愛衣的記憶?」

    「所有記憶都沒有,我認識你們兩個是在同一天。」

    兩人又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佐倉鈴音站起來:「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要不然」

    她轉身出了客廳,回到自己的房間。

    「唉~」村上悠嘆了一口即累又輕鬆的氣。

    以後,終於不用套着一層皮做人了。

    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在活躍。

    只希望中野愛衣能接受他不是「村上悠」的事實,其他三個人對村上悠是誰,根本不關心。

    她們只在乎中野愛衣的感受,還有就是,到底是誰和她們度過了這段時間。

    中野愛衣回到房間,在床上躺了一會,又爬起來,坐在小桌子旁邊,打開筆記本電腦。

    搜索{為徹底甩掉前女友的方法}、{男朋友裝失憶,如何看破?}、{前男友為了追回前女友使的花招。}

    結果都很普通,反正沒有寫哪個前男友編造精神分裂的故事。

    繼續搜索。

    {靈魂}、{人格}、{巨大刺激}。

    皺着眉看了好一會,的的確確有第二人格說法。

    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她仍然有些半信半疑。

    但理性告訴她,村上悠沒有說謊的必要。而且,他的處事風格,他在聲優上的技巧,他的料理

    如果是真的,她又該怎麼面對他呢?

    中野愛衣趴在小桌子上,皺着秀眉,陷入了糾結。

    另一邊,佐倉鈴音也躺在自己床上

    「你以前不認識中野愛衣?」

    「不認識。」

    「沒有繼承他的記憶?」

    「沒有。」

    「嘿~嘿嘿~」

    她翻了一個身,把被子夾在自己細且白的雙腿中間。

    這樣的話,豈不是說現在的他,不是自己閨蜜的前男友?

    然後

    不行!不行!

    猛地一拉被子,蓋在頭上。

    三分鐘後,被子被直接扔到一邊。

    「熱死我了!」

    東山柰柰洗完澡,回到臥室,練習了一會新歌,又忍不住把{東山奈央}的設定本掏出來。

    在{迷之轉校生}後面,寫上{雙重人格,具有卓越的天賦}。

    滿意的看了兩眼,嘴裏感嘆道:「村上君不愧是要寫小說的人,編故事真厲害。嗯,我是不是應該讓他參與奈央的設定呢?」

    歪頭想了會。

    「嘛~,算了,奈央是我一個人的,不能讓別人插手。是不是啊,奈央醬嘿~嘿嘿~」

    這個夜晚的櫻花莊是不平靜的,但是村上悠睡的很香

    半夜。

    「啪!」

    他的手被打了一下。

    猛地驚醒。

    透過床頭窗戶微弱的月光,他看到悠沐碧站在床頭。

    「你幹什麼?想嚇死我?」

    「吶—」

    村上悠很快穩住情緒,皺眉道:「半夜你不睡覺,跑我這裏來幹嘛?」

    悠沐碧的聲音顯得有些空幽:「你晚上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不過真假和你關係不大。」村上悠當成小孩子好奇心重,解釋了兩句,然後說道:「回去睡覺吧,別胡思亂想。」

    悠沐碧矗立在原地,村上悠開始不耐他對別人進他房間,特別還是不請自進的,特別討厭。

    「那你能不能去研究醫學和生物學?」

    「什麼?」

    「能讓人,復活的那種。」

    聲音細微,帶着哽咽,沙啞。

    村上悠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身子,張了張嘴,聲帶竟然一時間發不出聲音。

    心中的不耐煩盡去,悠沐碧和他多麼相似?

    他伸手,在空中猶豫了下,最後揉了揉她的頭髮。

    「抱歉。」

    又是一陣近乎死寂的寧靜。

    「對不起,我只是,夢到了爸爸媽媽。」悠沐碧似乎在黑暗中笑了下:「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打擾你了。」

    她轉身走向房門,低着頭。

    「一切都會過去的。」村上悠心裏很不舒服,忍不住開口:「我也是一個人,沒有父母,沒有房子,甚至大部分時間都在黑暗中沉睡。但是,但是」

    村上悠果然不會安慰人。

    「但是,不管時間有多短,我一旦掌握身體,就會保持開心,把難過、傷心、一切煩惱,留給不能動的時間再去煩惱。」

    感覺自己說的蒼白,且充滿噁心的雞湯味,村上悠加了一句。

    「以後有什麼,儘管找我,孤兒和孤兒之間,沒有可以歧視和遮掩的。」

    剛說完,村上悠就後悔了。

    沒事提什麼孤兒?

    安慰人這種事,留個下輩子吧

    「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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