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陽光算不上溫熱，林漸淵站在天台上，傳來的話語伴隨涼風從他身上拂過，隨後，手指捏緊了長盒。

    背後的夏亦，已經提升到了四階，那種紅石迸發出的能量波動，就算沒有能量監測器，他也能隱隱感覺的到。

    這個年輕人僅僅用了兩年，就快追上他了，而他依舊還徘徊在五階，難以再近一步。

    林漸淵眼下已經三十多歲，快近四十。

    作為異能者來說，再過十年，他的身體就會開始進入下滑期，就算那個時候，自己能提升到六階、七階……甚至更高，將自己推上巔峰，但那個時候，年老的身體已經難以承受這份力量了。

    那樣的情況下，就算站在所有異能者的頂端，有什麼意義？！

    俯瞰醫院的目光陰晴不定，最終，捏緊的手指還是鬆開，轉過身來時，面上泛起微笑地看着那邊的年輕人，很快將心中的情緒遮掩了下去。

    將手中的盒子拋了過去。

    「救人要緊。」

    裝有特效藥劑的盒子被夏亦單手接住，打開盒子，裏面是已經加了藥劑的針管，他看了看對方，接下來便沒有說其他的事，迅速下了天台。

    重症監護室外面，茜茜見到夏亦從樓梯間出來，哭喊着跑過去：「夏叔叔，這裏的醫生說胖叔叔沒救了…..讓我們簽字……」

    「茜茜別慌。」

    夏亦輕輕拍了拍她頭頂，拿着盒子走進那邊病房，裏面主治醫師和幾名護士正在檢查胖子的狀態，搖了搖頭，對周圍的周錦、磁王、馬邦等嘆口氣。

    「你們還是簽字吧…..這樣的大出血，死亡幾率不用我說，其實你們心裏多少也有底的。」

    「再說一個死字，我先讓你死。」周錦眯起了眼睛，直直盯着對面的醫生，眸底聚集青煙的一瞬，她看到夏亦走了進來，青煙隨後消散開去，「老闆，東西…..拿到了嗎？」

    夏亦點點頭，偏頭看去旁邊的醫護人員：「麻煩你們出去一趟，我兄弟就算要死了，也讓我對他說說話，可以嗎？」

    「你說話還好聽一點。」那醫生說了句後，對那邊的周錦哼了一聲，便是帶着護士出了病房。

    「你們也一起出去等着，別讓其他人進來。」夏亦待白大褂都走後，也朝磁王、周錦他們吩咐了一句，後者知道這是為什麼，出去時，馬邦回頭道：「老闆，一定要救活胖子啊。」

    夏亦朝他揮了揮手。

    待病房門關上，他打開長形的盒子，從裏面取出真空袋密封的針筒，將針頭扣上去，也不在乎消沒消毒了，坐到床邊，將胖子攙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針筒里，淡藍色的藥劑微微晃動。

    「德柱，一定要撐過來……」

    另一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拿着紅石，放到了胖子手心裏，握緊的一瞬間，針管刺進了頸脖，慢慢將裏面的藥劑一點點的打進去。

    與此同時，胖手裏，璀璨的紅色透過指縫蔓延而出，夏亦連忙將紅石拿回來時，趙德柱整個身體都在靠在他身上抖動起來，慘白的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從皮下泌了出來。

    「德柱，沒事的…..堅持住，會沒事的……」

    這樣劇烈的反應下，夏亦急忙將他抱住，體溫霎時升高，隔着衣層都能感覺到胖子身上傳來的滾熱。

    外面，聽到夏亦的聲音，那名醫生連忙推開門跑了進來，「你在幹什麼？！」

    「老闆！」

    後面跟着衝進來的周錦等人，也沒理會醫生，站在床尾看着一直發抖的胖子，露出了擔憂，馬邦咬緊牙關偏頭對那名想要擠過去醫生吼道：「你叫什麼叫，沒看到在救人嗎！！」

    「我看你們是嫌他死的不夠快——」那醫生反擊一句，上前去拉夏亦：「把病人放下，不然我要報警了。」

    心跳儀此時就像故障了般，嘀嘀嘀……的一片亂跳。

    瞟了一眼那邊的儀器，磁王皺緊了眉頭，走上前：「……紅石對普通人的致死率很高，老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紅石，什麼致死率，你們趕緊放開病人啊！」那醫生還在大叫。

    就在他掏出手機，真的要打電話報警時，陳茜茜陡然叫了一聲：「胖叔叔！！」

    就見趴在夏亦肩上的胖子，忽然咳嗽起來，還沒等放平躺下，口鼻湧出大量粘稠的黑色血液，像是淤血。

    「胖子….胖子沒事沒事，吐出來就好了。」

    馬邦抽出柜子上的紙巾不斷給他擦血，一張張的紙張被浸透，鋪滿在枕頭上，他越說，話語帶起了哽咽。

    「一定會沒事…..你要堅持啊…..你他媽….不是還要等小花嗎？你要是不醒過來…..我就……我就去把小花給你搶了……給你在下面，戴一定綠帽子！信不信啊你——」

    眼淚掉了下來。

    夏亦坐在床邊，一直握着胖子的手，臉色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但另一隻手捏在床邊的鐵條上，將鐵條都捏的變形了。

    那根針管已經打了，紅石也用了，能做到的，他都全部做到了…….

    陡然，握在手裏的胖手，指間抖了一下。

    「德柱？」夏亦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只見佈滿血垢的枕頭上，被鮮血染紅一片的胖臉，緩緩睜開眼睛，有些無神的看着天花板，好像聽到夏亦的呼喊，微微朝聲音的那邊轉了一下。

    「老亦…..那傢伙，坐牢沒有？」

    乾裂發白的嘴唇顫抖，虛弱的擠出一點聲音：「.….那個島國人只要打我，殺我，就犯罪了….要坐牢的……」

    夏亦捏緊他的手，一直平靜的聲音帶出了起伏的顫音：「知道…..你該告訴我的。」

    「.….完了，完了。」那醫生急的原地跺腳，「原本還能活個幾天的，你們這一鬧，都迴光返照了。」

    馬邦看看其他人，低下聲音：「胖子，這不會真是沒救了吧？」

    眾人沉默站在那裏。

    病床上。

    趙德柱微微抬了點頭，艱難的朝夏亦笑了一下：「.….沒敢告訴你，丟人…..不過那個島國人犯事…..應該能幫你解決困…..困難了吧…..我…..我是不是很聰明？」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夏亦閉上眼睛，喉嚨酸痛，聲音沙啞起來。

    床邊的小姑娘，壓抑不住情緒，捂着嘴哭哭啼啼起來，將頭埋在周錦懷裏，周圍磁王、電蟒、馬邦轉去了臉，看去窗戶外面。

    虛弱的聲音在床邊輕響。

    「因為……」

    胖子看着夏亦，慢慢轉正臉，視線停留在天花板上，「.…..因為你是我兄弟啊。」

    雙眸好像累了。

    漸漸闔上。

    …..

    「胖子——」

    馬邦陡然哭了出來，撲去床前時，被磁王一把拉住，丟到旁邊：「吼什麼吼，只是睡着了。」

    「他都死…..哎？！」

    只見，心跳儀已經變得正常，正滴答滴答的平緩跳動。

    眾人心裏都鬆了一口氣。

    唯獨，那名醫生，瞪大了眼睛，捏着手機呆呆的站在病床邊，久久沒回過神來。

    胖子安睡以後，夏亦回到天台上，那虛刀並沒有離開，還在等他。

    「人活了吧？那藥劑可不是一般的止血特效藥，那可是我晉升五階後，通勤局特意從z6要來，給我的，一個人一輩子，只能用一次，我把它給你了，值一顆紅石的價了吧？」

    夏亦沒有說話，走過去，將紅石放到他手心。

    低沉的開口。

    「謝謝。」

    「不用謝，交易而已。」

    虛刀看着手套上的東西，不用辨別真偽，到了他這種程度，紅石散發的能量，能輕易感受得到。

    揣進特製的口袋後，林漸淵並沒有過多的停留，匆匆離開了這裏。

    ......

    夏亦回到病房，坐床邊坐了下來，平靜的看着狀態已經趨於正常的趙德柱。

    使勁搓了搓臉，長出了一口氣。

    不自覺的泛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