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閉上眼睛，放開感知，這裏看似生機勃勃，可給他一種相當詭異的感覺。草木茂盛，水流不息，在這樣的環境下，原本應該有無數的生靈才對。

    事實上，水中無魚，草葉無蟲，更別提動物了，深入土壤之中，連最常見的蚯蚓之類的生物都找不到一個。

    「不可能？」杜千喃喃自語道，沒有昆蟲，這些草木如何繁衍？生命是一個循環，不可能只有植物沒有動物。

    杜千讀書不多，可他也知道生態圈的道理，任何生命都是相互依存的，少了幾種幾十種可能沒問題，可眼下這種情況，根本不應該存在。

    「老朋友，你終於來了，好久不見。」一個空靈的聲音，迴響在杜千的腦海中，他可以肯定，這不是意識傳音。

    「你是誰？」杜千平靜數息，開口問道。

    「她問的是我。」另一個聲音回答道，聲音響起的同時，胸口微微顫抖。杜千頭髮豎起，頭皮發麻，明明自己沒有說話，可感覺這聲音出自他的口中。

    「疑？你的樣子有些怪，有趣。」女聲再次響起。

    「你看起來有麻煩。」胸口再次顫動起來。

    「我們一直都有麻煩，不是嗎？」

    「嗯，這次可能還有更大的麻煩，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有用嗎？憑我們兩個，還無法改變什麼。」女聲幽幽說道。

    「如果再加上小友呢？至少給自己一個機會。」胸口顫抖着發出聲音。

    「難！太難了。」女聲輕嘆着說道。

    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杜千眼前，飄在空中，距離地面一米左右。這是個女人的身體，至少看起來很象，透過她的身體，可以看到她身後的樹木。隨風輕輕，宛若傳說中的鬼魂。

    杜千雙眼眯成一線，心中沒有絲毫恐懼，這個模樣……

    為什麼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天雲女？」

    「是，也不是。」女鬼淡然的回答道，看她的樣子，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

    「到底是不是？」杜千追問道，這一刻，他心中猜到了幾分，只是無法確定。

    「你說是就是好了。」女鬼不以為意的說道，想要和小朋友解釋她的來歷，難度太大，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她可沒這閒功夫。

    「你是天地意志？」杜千雙眼放光。

    「你可以這麼認為。」女鬼用那可以氣死人的語氣回答道。

    「你是殘缺的意志，也是天雲女。」杜千緊接着又問了一句。

    「疑？小傢伙知道的還挺多的。」女鬼終於有了點反應，瞟了杜千一眼，依然沒當回事兒，是否知道她是誰並不重要，哪怕將遠古戰爭詳細說一遍，又能改變什麼嗎？

    或許在人類看來，人類的命運才是最重要的。同樣的，在野獸、靈獸眼中，它們又何嘗不是如此，草木河流，皆有靈性，那它們又會怎麼想？

    當完整世界被摧毀的時候，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個生靈分支中的小小生命，在她眼中，如同塵埃，機緣巧合，能走到這裏，又能如何？

    「魔洞是聖殿天堂的一部分，還是大陸的一部分？」杜千問道，破碎的世界，讓他一直很頭痛，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你說的魔洞，是我的一部分。」胸口顫抖着回答道。

    「千幻島和雲霄閣呢？」

    「是我的。」女鬼轉頭看向杜千，眼中露出一絲狐疑，杜千胸口中的東西，是與她相同的存在，因為遠古戰爭，而走到一起，非友非敵，很難說得清相互之間的關係。

    若非邪神入侵，兩個世界的意志，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畢竟各自的規則不同，所在的世界各異，最終產生出來的生靈也會有着極大的差異。

    世界與世界之間，從來都是互不相干，各自飄流於時空之中，努力的壯大自身。

    「聖堂域應該是聖殿天堂的一部分，塞納域呢？」杜千眉毛擰成一團，在這兩位面前，他終於能將遠古戰爭的脈絡理清了。

    「是我的。」女鬼再次回答道。

    杜千雙掌用力一拍，果然如此，他早就懷疑。塞納域看似與聖堂域通過神光之門聯接在一起，可它們的差別實在太大了。

    單以資源而論，聖堂域和魔洞相差仿佛，而且魔洞裏出產的東西，都是大陸上沒有的。倒是有幾種植物，杜千在聖堂域中見到過。

    賽納域裏的物產並不豐富，雖然比大陸要稍強，可強的也極為有限。偶爾可以得到些琉璃果，也被聖主們視為珍品。

    得到兩位的回答，杜千終於將最後的拼圖拼好，看來那場遠古戰爭，遠比凌丹和凌盛火所說的要慘烈的多，兩個世界被打得支離破碎。

    原本屬於聖殿天堂的魔洞，流落到大陸。而面積廣闊的塞納域，硬生生的被拼接到聖堂域附近。

    千幻島和雲霄閣是誰的其實並不重要，這兩處所在面積不大，很明顯是眼前女鬼用來自保的空間。

    「你還能撐多久？」胸口微微顫動。

    「最多萬年。」女鬼平靜的說道，似乎在說的不是她自己。

    「天雲女對你的幫助很大，她是只了不起的生物。」胸口再次說道。

    「天雲捨身，凌霄存種，他們都是不錯生物。」女鬼點頭應道。

    杜千聽着分外的彆扭，人就是人，在他們口中，成了不錯的生物？

    生物！有這麼形容人類的嗎？杜千承認，人類是一種生物，甚至你說是動物都行，可這兩位聊起來，聽着讓他想殺人。

    無視，裸的無視，在這兩位的口中，杜千感覺到，人類似乎與其它的動物、植物，沒有任何的分別，僅僅只是生物中的一種罷了。

    最過份的就是女鬼，她形容天雲女的時候，居然是論『只』的。

    其實杜千很清楚，眼前的女鬼，應該就是當年天雲女的形象，可靈魂早已經不是了。

    「你還是天雲女嗎？」杜千不甘心的問道。

    「是。」女鬼回答的相當痛快，痛快到讓杜千根本不相信的程度。

    「你不是。」杜千惡狠狠的說道，若非他的直覺告訴他，以他的本事，根本傷不到對方分毫，杜千真的很想出手幹掉女鬼。

    「嗯，我不是。」女鬼回答的依然很平靜，可越是平靜，就越讓杜千抓狂，什麼玩藝啊。

    「小友，你願意幫助我們嗎？」胸口微顫。

    「怎麼幫？」杜千沉默片刻後問道。

    「就象天雲女那樣。」

    媽蛋的，想讓老子死掉，想都別想。杜千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強忍着沒有說出口。眼前這兩位的實力，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什麼深不可測，有驚天動地之能之類的話兒，在他們面前什麼都不是。

    它們是世界的意志，是規則的體現，物質世界是否能夠存在，完全取決於它們是凝實還是崩潰。

    換句話說，若是眼前這兩位崩潰消失了，兩個早已經破碎不堪的世界，瞬間就會分崩離析。生活在這兩個世界的生靈，除了被鎮壓的邪神之外，只怕沒有誰能逃掉毀滅的命運。

    「天雲女已經不存在了。」好半晌，杜千委婉的拒絕道。

    「我就是天雲女，與我們合作，你可以永存。」女鬼理直氣壯的說道。

    好吧，當靈魂與意志融合在一起之後，在杜千看來，世界上多了一個神經病，僅此而已。

    不是說，天雲女與世界意志融合在一起之後，變得極為暴燥嗎？眼前這位看起來，和凌盛火說的有很大出入啊，她平靜的讓人發瘋。

    「我可以拒絕嗎？」杜千問道。

    「當然可以，雖然很可惜，想要找到你這樣，一隻與我完全契合生靈相當不易，可你的靈魂抗拒合作是非常危險的。」胸口微顫。

    「嗯，還好進來的有三隻生物，可以試着問另外兩隻母的，她們的契合度雖然差了點，也勉強能用。」女鬼點頭說道，贊同胸口的說法。

    「那好，我馬上離開。」杜千連忙說道，他覺得這事兒，已經不是他能參合的了。

    「離開？自從我離開那條能夠承載我的魚類生物之後，已經深入你的靈魂，無法分開。不過沒關係，在與其它生物融合的時候，你還可以拿來作養份。」胸口顫動。

    我去……媽蛋的，還有沒有點人性？居然讓哥給你當肥料？這世界上有活着的肥料嗎？

    這些年來，杜千辛辛苦苦修煉，每次吸收到的靈能，至少有一大半會被胸口吸走，老子已經養活你很久了知道嗎？結果翻臉不認人，這傢伙根本不在乎杜千的死活。

    「開玩笑的，我當然會幫你們，我們在一起已經很長時間了，是朋友對吧。」杜千連忙說道，作肥料，怎麼聽都不如靈魂融合。

    看看眼前的女鬼就知道，融合至少會給自己留點渣，作肥料怕是什麼都剩不下。

    當然，如果可能，杜千絕對不願意靈魂融合，女鬼一直說自己是天雲女，鬼才信她呢，人都是論『只』的，顯然這兩位根本沒把人類當回事兒。

    想想凌丹，可憐的孩子，仙人宮一代代的神主，都在為第二次遠古戰爭作準備，願意為了世界的生存而獻身，結果在人家眼中，你就是一『只』生物罷了。